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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步步向前走,他侧过身低垂着眼,不作阻拦。
在走到他身侧的那一刻,我笑着同他说:“师兄,我该是说过的,我早就不爱你了。”
“你说过,亦说过许多遍,”他眉眼间多了几分释然的味道,“如此便好,师弟,你多珍重。”
我一步步向前走,每一步都愈发孤独,愈发沧然。
恍惚见,似见多年前,分明我是新郎,却被他压在镜前,他拿了胭脂,点了点我的眉心,只道:“愿我挚爱一生无忧,长命百岁。”
烦了魔教诸多事,便想离开这里,寻一处自得安静。不过走到魔教边缘,便有黑色暗卫无声出现。
我也没有多生气,只问道:“你们要拦着我?”
“是我叫他们拦下你,”但听轮椅轧过地面的声响,白明玄一如既往,温润如玉,“多大的孩子了,还像以前那样,不痛快了,就想要离家出走。”
他神色从容,不见一丝慌张,所有事的发展,似都在他的掌心。纵使我爹同人交合,又拿他的医术做交易,他依旧能稳住心弦,不见一丝狼狈。
许是因为迁怒,许是不想克制,我便瞬步到他的身边,用手指抬起了他苍白的下巴,调笑道:“若不叫我走,我怕我兽性大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白明玄轻轻地眨了眨眼,纵使知道他看不见,却依旧为他的目光吸引。他抬起了手,精准地拍上了我的胳膊,答道:“这魔教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我爹呢?”
“你爹啊……”他将最后一个字拖延得极长,眉眼间俱是欢快的味道,“你爹他亦爱你。”
我想问白明玄,他既然深爱着我爹,又为何屡次撩拨于我,又说出这些暧昧不清的话语。但话语却不必问出口,毕竟他和我爹的心思,我不知。
而我亦有预感,倘若我知晓一切,过得也未必比此刻轻松。
我松开了握住他下巴的手,一时之间,有些颓然。我见那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寥寥二十余载,心境竟像个垂暮老人般。
“孟昀死的那一年,我和你一般年纪,”白明玄拿帕子擦了擦下巴,又一根根地擦弄着指尖,“你爹叫我滚出去,我便孤身一人站在这处,看着夕阳。”
“你那时在想什么,白明玄?”我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便直白问了出来。
“想你爹何时会叫我回去,”他将帕子折叠好,放入了袖中,神色淡淡,“你嗷嗷待哺,身子弱得很,要医治,魔教上下事务繁杂,我插手了数年,骤然停下会出乱子,武林正道虎视眈眈,没有炉鼎,便练不成功。”
我心底一片冰凉:“你早早做了布置,知晓我爹必定会叫你回去。”
“我不知晓,”白明玄的回答倒是与我预料中大不相同,他回了这四个字,想了想,嘴角便扬起了一抹笑,“荣华富贵,偌大魔教,你爹俱能舍得,唯独你,我不知晓,他能不能舍得。”
白明玄既然留在了魔教,我爹便是舍不得了。
我倒未曾料想过,许久之前,我便是他手中的棋子。
“你娘身子不好,生你便损了根基,纵使我出手救她,她亦活不了多久。”白明玄顿了顿,便又补了这一句。
我觉得可笑,反驳道:“你袖手旁观,我爹如何不恨你。”
“不过是早恨和晚恨的区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更何况,他的视线许久不曾在我身上了。”
白明玄移动了轮椅,开始一点点,向门内移动。
“爱也好,恨也罢,他既然招惹了我,又如何能独自去过快活日子。”
我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轮椅,倒不是出于怜悯和爱意,只是在那一刹那,想如此去做,便做了。
我推着他,缓步走在魔教内,他忽地叫我停下,我便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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