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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黑黢黢,播着震耳的《新闻时刻》,客厅被电视光线罩得幽幽一抹亮蓝。
这是1999年,淮江市。
虹场路的富华联排——41号院,桑家住宅。
闪电劈落,闷雷一滚,屋内骤然大亮。
一个女人瞠目趴在楼梯上,脚在高处,头在低处。
两条歪歪扭扭的血痕从她眼眶爬出,人还没死透,这是桑家的太太:叶绒。
她像只蠕动地长虫,不时抽搐两下,畏畏缩缩地回头,高处有个穿绿皮雨衣的黑影。
叶绒像是被刺激到,嚷得撕心裂肺,“求……求你了……求求你,你放了我,我有钱……我给你钱,我有好多好多钱……”
“所以说,”绿皮雨衣慢吞吞开腔,“干嘛要嘚瑟吗。”
叶绒听到声音的刹那,几乎胆裂魂飞!
一股骚黄的尿液从她裤缝里流泻出来,在柚木板上淌得极快,途经她肚脐,再呲溜到下巴,叶绒又恶心又惶恐。
绿皮雨衣发出的声音是没有高低音调的电子声,雌雄莫辩。
在风潇雨晦里一发酵,犹如鬼吠!
叶绒抻着脖子,手脚并用地向下横冲直撞。
绿皮雨衣没让她如愿,抓起脚踝大力一扯。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她像个后蹄被绞绑,等待宰杀的庆阳驴,轻而易举被拽上了台阶。
叶绒疯狂地蹬腿嚎啕,“我给你钱!我给你钱——!”
黑皮手套死死抠着她嘴,另一只手攥着根细长的铁针,直接从叶绒耳道穿进大脑。
叶绒的呼号戛然而止,瞋目瞪着前方。
珍珠项链在扯拉中断裂,成群的米白色珠子蹦跶出楼梯,泄落一地。
绿皮雨衣下是双狭长眼睛。
此刻弯起志在必得的笑容,着迷地看着饱满丰润的海珠子。
铁针进进|出出,这不是多豪迈的动作,却偏偏做出饿虎吞羊的气势,“我母亲本来就是见钱眼开的女人,你们还要这样引诱她。”
叶绒的脑袋磕在台阶上不动了,绝望的眼睛定格在墙上一幅60寸的双人照上。
照片是1981年的西直门火车站——叶绒披大烫发,穿彩绘的花上衣,喇叭裤卷起露出高跟凉鞋。桑珏站在她身侧,顶着蘑菇头,一身圆领夹克,藏青喇叭裤。他们肩并肩倚在一辆黑色桑塔纳前,无视路人新奇且警惕的目光,意气风发。
绿皮雨衣也被那照片吸引,走过去端详,指着大烫发嘿嘿笑,回头看叶绒,“这个发型好看,你现在的老气横秋。”
她仿佛在与熟人聊天,说得极热闹。
眼神在照片和叶绒身上来回切换,“这车真好!好看,把我爸碾得稀碎,他眼珠子就挤在车轮缝里,就是这,”她指着照片上的左前轮,“抠都抠不下来。”
她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雅致年轻的女人脸,“我们家没开追悼,身子都凑不齐,怎么开?”
她叫庄郁,21岁,淮江人,哥伦比亚大学欧文医学中心的研一学生。
她拉出餐椅落座,抿唇一笑,“你把一沓沓钱堆我妈面前,看着我妈眼热,动摇,挣扎,特开心吧?我从门缝都看见了,你是这么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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