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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乱石扑簌,灰土迷眼,闻衡蜷缩在洞底一处不大的内凹里,听着沉重的石头一块接一块擦着他的肩背滚落,在坑底砸起滚滚烟尘,片刻后,洞顶上方又噼里啪啦地掉落许多土块,夹杂着枯草断枝,巨石封口的闷响过后,这场惊心动魄的夜袭最终告一段落。
&esp;&esp;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闻衡在黑暗中默数着自己的心跳,直等到周围久久不曾传来别的声响,才缓慢艰难地从藏身之处挪出来,盘膝闭眼坐定。
&esp;&esp;万幸他身上没有破损伤口,否则在这密闭洞窟中,恐怕血都要流干。但他被正面击中以及坠落时撞出来的内伤都痛得厉害,换作旁人,自可运功调息,修复内伤,可一切内功心法对闻衡而言都是废纸,他除了在心中默诵口诀、呼吸吐纳聊以安慰外,并没有什么别的自救办法。
&esp;&esp;洞口被堵,闻衡彻底困死在此地,不过就算没有被堵,凭他自己绝无可能攀援而上,只能坐在原地等别人来救。不过转念一想,他在这个时机下被困,其实还算幸运——洞中虽黑暗却不太冷,不至于活活冻死,以他现下的体力和状态,少说也能捱过三天。在这三天之内,本门师兄怎么也该发现他失踪了,如果动作快一点,说不定三天里他就能获救。
&esp;&esp;他心中担忧稍散,此刻黑暗也不让人那么讨厌,起码这里很安全。待痛楚稍缓,他便摸索着找到一块稍微平整的地方,靠着山壁睡了过去。
&esp;&esp;这一觉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安稳,闻衡中途数度惊醒,睁眼闭眼都是黑暗,造成了一种梦怎么也醒不过来的错觉。或许是由于他身负内伤,躯体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复,他睡得比平时更久。等从长长一梦中醒来,洞中还是一片漆黑,他确信这一夜已经过去,头顶却没有丝毫光线透入。
&esp;&esp;看样子那人把洞堵得很死,可他在洞中睡了一夜,居然没有气闷,难道这洞还有别的出口?
&esp;&esp;这个猜想顿时令他精神抖擞起来,闻衡站起来仔细摸着洞壁走了一圈,除了摸到一手土,并没有什么发现,他不死心,犯傻一样又绕了两圈,最终不得不直面事实,重新席地坐下,老僧入定一般思索自救的办法。
&esp;&esp;黑暗中不辨晨昏,不知过了多久,闻衡在寂静中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动静,似乎是有人踏过草丛时的窸窣脚步,轻得像个幻觉。
&esp;&esp;他侧耳细听片刻,心脏蓦然狂跳起来,当场就要扯开嗓子呼救,可就在开口的瞬间,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闪现——这脚步声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那个害他的人特意返回,来查看他到底死没死透呢?
&esp;&esp;声带颤抖着发出一个短暂音节,又立刻陷入沉默,仿佛呼救之人被突然扼住了咽喉,只能咬牙颤抖着咽下一口冰凉的空气。
&esp;&esp;闻衡清楚地感觉到周身奔涌的热血迅速冷却,他蓦然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视已久的问题:能找到这里的人,不光是来救他的,还有可能是来杀他的。
&esp;&esp;昨夜两人交手时他无暇细想,可一夜过去到现在,已足够闻衡琢磨清楚这场交锋背后所蕴含的各种信息。其中确定无疑的一点,就是那蒙面人必然是趁着这次观礼混入越影山的宾客之一,否则他根本不可能绕开纯钧派的层层盘查,深入到临秋峰禁地。
&esp;&esp;几枚小土块砸到了他肩上,头顶巨石松动,一束阳光穿过缝隙,轻薄地斜照入洞中,紧接着黑暗被彻底撕破,光明如井中涌出的清泉,汩汩照亮了这片死寂封闭之地。
&esp;&esp;闻衡没想到他竟然直奔这洞口而来,心中疑惑越深,手中刚攥紧剑柄,一个嘶哑急切的少年嗓音从天顶飘了下来:“师兄?岳持师兄!你在不在里面?听得见我说话吗?你说句话!”
&esp;&esp;闻衡泛白的指节骤然放松,他怎么也没想到,。
&esp;&esp;薛青澜见他脸色变了,也跟着他紧张起来:“前夜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剑鞘又怎么会出现在藏剑阁外?”
&esp;&esp;闻衡像拎猫一样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示意他不必紧张,将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对他说了。薛青澜紧皱着眉听完,点头道:“所以你是被那人栽赃的,只要将你从这洞中救起,就可以洗脱嫌疑?”
&esp;&esp;“本来应该是的。”闻衡垂眸看他,悠然含笑道:“可是能救我的人现在跟我一起被困在这里。薛师弟,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嗯?”
&esp;&esp;薛青澜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造成了什么后果,霜清雪冷的面具裂了,露出一丝窘迫神色。他干咳一声,心虚地别过脸去,不敢与闻衡对视。
&esp;&esp;闻衡原本只是随口说笑,想逗一逗他,可话说出口,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在发现这个洞穴之前,薛青澜所了解的消息和其他师兄弟一样,根本不知道他是受困于此,而唯一证据指向他是个心怀叵测的盗剑贼。
&esp;&esp;薛青澜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才在这一天一夜里,不眠不休地翻遍了后山,最终找到这里?
&esp;&esp;他在确认洞中是闻衡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不怕他是居心叵测,却怕别人闻声找来,会发现这个潜逃的“盗剑贼”。
&esp;&esp;为这一腔深思熟虑和深信不疑,他喊哑了嗓子,相见之时,却一个字都没有对闻衡提起。
&esp;&esp;轻功
&esp;&esp;起初看见薛青澜二话不说跳下来,拼着受伤也要避免砸到他,闻衡动容之余,不免有几分心惊。
&esp;&esp;他总觉得这小崽子身上有点似疯似偏执的特质,过于莽撞,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可当他想通了薛青澜种种举动背后的迂回曲折,却再也计较不起什么疯不疯了——他倒是挺冷静,可没有薛青澜疯这一把,现在就得蹲在黑暗里当鼹鼠,怎么还能有脸怪人家莽撞?
&esp;&esp;闻衡在山上三年,从没跟哪个同门师兄这么亲近,或许是从前被搞怕了,靠得住的、靠不住的都弃他而去,他索性收起了一切外向的触角,没有联系,切断也就无从谈起。
&esp;&esp;薛青澜其人,闻衡本以为他是一颗远挂天际的寒星,永远孤冷地睥睨人间,却万万没想到星星竟有一日会从天而降、沉默却炽热地落入他怀中。
&esp;&esp;他双手握着那温度,几乎要被灼伤,却舍不得放手。
&esp;&esp;“师兄觉得该怎么办?”薛青澜见他半天不说话,只好克服尴尬,主动开口,“后山只有我一个人来,别人恐怕一时半刻搜不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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