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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第1页）

&esp;&esp;十四蓦地转头看他，倒吸一口凉气。比起岳钟琪康熙四十三年才开始跟在他身边，胤祚跟胤禛一同长了三十年，妻族门人都为后者所用，两家王府几乎不分彼此。这才是真正的左膀右臂。

&esp;&esp;虽然话头是他先提的，但是胤禛一下子在桌上放下这么重的筹码，顿时消除了他不多的疑虑，竟然生出几分钦佩之感。

&esp;&esp;胤禛又说：“旁人于我，都不要紧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

&esp;&esp;“有。”十四鼓起勇气，“此次出征，皇阿玛许我带内眷过去，我要带蓁蓁去西北。让舅舅离开京城，去庄子里住。”

&esp;&esp;一直没有犹豫过的胤禛终于变了脸色，眼神骤然阴沉。

&esp;&esp;晋安现在这个样子，住到庄子上去自然比在城里舒服。十四如果凯旋而归倒还罢了，如果康熙等不到十四凯旋就出事，不管传位于谁，这两个人都将是叫十四投鼠忌器的王牌。现在十四却要把他们弄到自己的地盘里护着，胤禛不能不多想。

&esp;&esp;这一想就是大半柱香的功夫。十四站得脚都麻了，终于听他说：“好，我答应你。”

&esp;&esp;十四长舒口气：“说吧，你要什么？”这样重量级的要求，只是道谢未免过天真，同等交易才是常理。

&esp;&esp;胤禛一把揪住他的衣裳，兄弟俩在极近的距离上对视，虽然他比十四矮一点点，仰视的角度里却依然产生无与伦比的威势，一字一顿地说：“用你的姓氏起誓，不得分疆裂土。”

&esp;&esp;只有斗争失败才有可能裂土而王，十四莫名其妙憋了一口气在心里，举手指天为誓：“皇天在上，爱新觉罗胤祯此生若有分裂疆土之心，必将自绝于祖宗，自绝于家国，自绝于天地。”

&esp;&esp;虽然都是发誓，但他脱口而出就是这样的毒誓，胤禛心里痛快不少，放开他的衣裳，嫌弃地摸个绢子擦擦手，嘀咕道：“哼，嘴上说着容易。”

&esp;&esp;十四见他明明信了，却要倒打一耙的德行，也抱着胳膊冷笑：“这话与君共勉。我可还想留着台湾吃凤梨呢！”

&esp;&esp;戴铎的话怎么叫这小子知道了？老六这个嘴上没把门儿的，真的该走了！胤禛在心里暴打弟弟。

&esp;&esp;他们在楼上站了这么久，院子里摘椿芽的人终于抬头看见了。胤祚欢呼一声，丢了手上的活跑过来迎他们，绣瑜笑问：“躲躲藏藏的，还不下来？”

&esp;&esp;胤禛跟十四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用眼神达成保密协议，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嫌弃地扭开头，谁也不看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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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叠翠楼的一场饯行酒闹了一两个时辰，主要是胤祚和十四两个人轮流撑起了全场的气氛。虽然在宫里有规矩管着，不敢大呼小叫、划拳猜枚，又因为人少，行不起来酒令，然而兄弟几个比着讲笑话，喝酒，乃至顶着胤禛的白眼儿比赛谁更能吃辣椒，也笑得东倒西歪。

&esp;&esp;最后，喝得半醉的十四一头滚倒在绣瑜的炕上，宁可把自己团成个虾米，也不肯到阿哥们留宿的地方去睡。

&esp;&esp;朱五空急得团团转：“眼见宫门就要下锁了，这怎么使得？”

&esp;&esp;宫门一落锁，宫里除了皇上，就连五尺高的男娃娃也不能有。胤禛忍无可忍，准备亲自动手让他“清醒清醒”，结果被绣瑜及时阻止赶了出去，只拿着温水给他擦脸。

&esp;&esp;烛光底下，十四忽然睫毛一抖，闭着眼睛说：“额娘，儿子想长长久久地跟您住在一起。”

&esp;&esp;“如果你四哥也是这么想的呢？”

&esp;&esp;十四一骨碌爬起来，委委屈屈地耸拉着嘴角：“您呢？您想跟谁住一块儿？”

&esp;&esp;绣瑜冷笑：“封了亲王还断不了奶的两个混小子，额娘一个都不想理。”

&esp;&esp;十四抓抓脑袋，借酒撒娇的劲儿去了大半，顿时后悔——连纳兰永寿这些人，他尚且舍不得让他们夹在自己和四哥之间为难，何况额娘呢？十四立刻翻身下炕，端茶倒水赔不是，把额娘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喊了一二十遍，又说：“儿子失言了，只是此去少说也是二三年功夫，我舍不得您。”

&esp;&esp;绣瑜被他蹭啊蹭啊的，蹭得心尖儿直颤，不等大脑反应过来，手掌已经轻车熟路地在他脖子后面抚摸起来了：“额娘也舍不得你。但是西北一仗，你必须得去，不光是为了朝政上那些事，更是为了你的将来。”

&esp;&esp;“将来？”十四狐疑地拿手指在炕上画圈圈。

&esp;&esp;“不是住紫禁城那个将来！”绣瑜一巴掌打断他那些错误的联想，叹息一声，“你觉得你皇阿玛是个怎样的人？”

&esp;&esp;这个问题可大了去了，三言两语哪里说得清楚？十四想了一堆形容词，最后只说：“明君圣主。”

&esp;&esp;“那你可知道，他闲暇的时候喜欢干什么？其实他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喜欢看书，朝廷禁了淫辞艳曲、演义小说，没有他没看过的，还亲自打点了细细地收在景阳宫的暗室里。喜欢西洋玩意儿，数理、天文、物理、宗教无所不包，还会拉梵阿铃，拉得可好了。”

&esp;&esp;十四愣住了。其实康熙爷的这些小爱好在内廷早就不算秘密。只是这些小爱好，不过是他殿堂级成就上的小小点缀，宛如夹杂在满园怒放的牡丹花中的几根狗尾巴草，任何人提起康熙，都不会

&esp;&esp;第二日是早春里难得的艳阳天，太和殿的礼炮声、战鼓声、号角声交替奏响，持续大半个晌午，隔着重重红墙，一众将士用满语齐声誓师的口号依然排山倒海般袭来，仿佛能够看见满目铁甲金戈，明黄色旌旗漫天飞扬。

&esp;&esp;钟粹宫里，惠妃跪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听到这声音如梦初醒般抬头：“皇上又出征了？”

&esp;&esp;身后宫女大气不敢出：“是，是十四阿哥代皇上出征……”

&esp;&esp;“十四阿哥？老十四？”惠妃恍惚地重复了两遍，木槌从颤抖的指尖滑落，她竟也毫无察觉似的，怔怔念叨，“竟然连老十四都能带兵打仗了……”

&esp;&esp;胤褆披甲挂剑，跟在裕亲王身后誓师出征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转眼间，竟然轮到老十四做抚远大将军了。她跟元后、荣妃比赛似的生下前头十个阿哥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到最后，竟然是宫女出身的德妃和排行二十三的小阿哥赢了。

&esp;&esp;这是何等的造化弄人啊！

&esp;&esp;佟贵妃坐在撵轿上，听到外头的鼓声，也跟着出了会儿神。

&esp;&esp;宫女见了斟酌着问：“娘娘，听说荣主子和良主子都去了永和宫拜访德妃娘娘，不如咱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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