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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开车从高速过来,吃饱了特别困,再开车很危险。”他撇着嘴,听口气他困了也是她的错。她咽口水,“附近很多旅店,你随便找一家休息吧。”他嫌恶地四下一扫,“这周围的旅店还是算了吧。”感觉都是肮脏的钟点房。“去你车上睡。”她实在忍无可忍地建议。“不!”他拒绝得斩钉截铁,“平时你睡哪儿?”叶染皱眉,总不能安排他去姨妈家睡吧,那非引起轰动效应不可。“跟我来吧。”她泄气,想和他划清界限,但到真格的,她又总狠不下心。领他从狭窄的木楼梯上楼,听他直倒冷气,那梯子每一阶都很窄,她踩上也不过踏稳大半只脚,他的脚估计也就只踩上一个脚尖。算不得是个二楼,其实就是个极其低矮的阁楼,半米的窗子看上去都是落地窗的架势。叶染的身材都得微微弯腰,还没等提醒他,他已经“咚”的一声在楼梯口把头撞了。“小心!”她忍不住低叫,伸手拉住他,生怕他两眼发黑从陡峭的楼梯上倒栽下去。柯以勋脸色铁青地被她拉进阁楼,距离门口不到半米就是用木板简易搭的床,或者说是地铺。擦的发亮的席子配上干净的枕头毛巾被,看起来很舒服。距离地铺几厘米高就是窗子,彩色圆点的薄布窗帘也让阴暗局促的环境看上去十分温馨。她让他坐上地铺,他总算能伸直腰了,脸色也缓和了很多。为他打开了电扇和电蚊香,她转身就要下楼,正是忙的时候。“你就住在这里?”他幽幽地问,如果她回头便能看见他的眉头紧皱,脸色黯然。“嗯。”她不甚着意地回答,有时候店关门很晚,她懒得上楼就随便睡在这里,渐渐就习惯了。“你……你家也不是没有钱,干吗这样?!”他的口气听起来有几分怒意,阁楼很小,他伸手一抄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狭小空间这么亲密的接触让她更加局促,用力想收回手他却抓的死紧,楼下全是人,她也不能尽全力撕扯,脸色都发了白。“松手!”她都有心咬他一口了。“拿去!”他不顾她的挣扎,在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塞进她手里,是不是她父母没给她钱才让她过的这么狼狈?他原来给她当零用钱的卡她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他早该来看一眼的!“我不要!”她的脸更白了,声音无法控制地拔高,然后她感觉楼下的人声低了低,她稳了稳心神,压低嗓子,“松手!我有钱!我不要这卡。”“收下就松手。”他平静地耍着无赖,她感觉他抓她的手越来越紧,都有些疼了。僵持了一会儿,她终于点了点头,先敷衍他一下吧。“揣口袋里!”他命令。她无奈地用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接过卡,放进口袋。他便松开手,她立刻快步下楼,再不看他一眼。柯以勋脱了鞋,倒身躺下。枕头上有她的香味……他盯着低低的棚顶。今天她的态度让他竟然很恼火。他以为他可以坦然承受她的离开,不分手只是想有机会补偿她,消除自己的歉疚。他换了房子,他以为一切的记忆都留在那栋老房子里了。可是他知道,并没有。不知何时,他已经如此习惯她会在屋里点一盏灯等他,他开车回家远远就能看见。在院子里锁车遥控器发出响声时,他会下意识地看窗口,以为会看见她挥着张开五指的小手向他笑。当他在院子里望着空荡荡的房子一片漆黑的时候,心里总会莫名酸楚。以前他觉得她有点缠他,很腻味,她睡到别的房间他会如释重负,可她真的不在同一个房子里,他一个人会非常寂寞。无聊的时候他也看电视,拨到她喜欢的节目时他竟然会停留一会儿,猜想她会不会在某个地方也收看同样的节目,然后笑得前仰后合。他痛恨这种感受。明明是不爱她的,却留恋她。是的,他一个堂堂大男人留恋这个总是被他弄哭的小丫头,因为她给了他一个家。当他觉得那个装修一新,却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再难忍受,他知道,他该来找她了。给她时间平静,给她时间疗伤,好像是他在找借口练习过没有她的日子,然后……他失败了。就算他自私吧,在没搞清楚他的奇怪感受之前,他不能放她走!闻着她的香味,躺在她的床上,虽然楼下人声吵闹,他竟然感觉非常安心,慢慢闭上眼,甚至睡得比这几个月里的任何一晚都踏实。柯以勋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小小的店面虽然客人还是络绎不绝,但高峰已过,不再让伙计们应接不暇。叶染从厨房出来,叫杜阿姨去后面吃饭。柯以勋皱眉,不用想,她肯定是最后一个吃饭的人,怪不得越来越瘦,吃饭不定时,加上主动揽活上身,劳心劳力。收钱的赵阿姨刚接了个手机,走过来抱歉地和她说要早走一会儿,家里有些急事。叶染点头答应,回身去收拾桌子时才看见柯以勋已经站在楼梯口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她飞快地皱了下眉,收拾好桌子才走过去,“天都要黑了,走吧。”她恳切地说,难道他要赶夜路开两个小时车回去吗?“你吃饭了吗?”他不理会她的逐客令,径自问道。叶染一愣,“吃……吃了。”她决定撒谎。他哼笑一声,“吃了?那一会儿也再陪我吃一点儿。”他讥诮的笑容充分说明他已经识破她的谎言。“柯以勋。”她忍无可忍,他到底想干吗?估计是这两天闲的发慌,就来找她解解闷。过几天又不高兴了,就对她横眉立目或者置之不理。这样的他,这样的生活,她早就受够了。“你闹够了没有?”她怕人听见压低了声音,原本气势万钧的话,也显得没什么杀伤力。“我闹什么了?”他淡笑,“你现在还是我老婆。”他倒是不怕人听见,毫不放小声音。她鼻子一酸,脸色发白,现在他倒想起来她是他老婆了?现在倒一个劲儿在她眼前晃了?当初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儿?就多余理会他!她觉得他这次来就是耍她玩的!一直……他就在耍她玩。她转身就走,招呼客人清理桌子,再不多看他一眼。椅子都被坐满,柯以勋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坐在唯一的空座位上——门口赵阿姨开票收钱的柜桌后面。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吃完到柜台交款,看也没看地把一张5元的扔在桌子上说:“找我5角。”过了几秒没动静,他不耐烦地集中了视线去看柜台后面的人,那人也正冷冷地瞪他,那凌厉凶恶的眼光让高中生顿时一身冷汗败下阵来,“不……不用找了。”叶染刚为一位老太太端上馄饨,一眼没照顾到就闹了这么一出,她赶紧走过来准备叫住那学生。“站住!”柯以勋倒是先开口了,低喝一声叫住状似要落荒而逃的男孩。叶染发急,生怕柯以勋发作生事,得罪客人。还没等她拦在男孩身前,柯以勋却准确地拉开放钱的抽屉,拿出一个5角硬币拍在桌面上,“找你!”学生目瞪口呆,叶染把钱拿起来放到他手里,把他打发走,暗暗松了口气。看他臭着脸坐在柜台后面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他干吗赖着不走啊?有人一迭连声地催要餐巾纸,她也顾不上理他,走过去拿纸。忙乱的间隙,她偷眼看他,他坐在那儿盯着墙上的菜价单发呆。过一会儿有客人来,到柜台点菜开票,他竟然能飞快地算出价钱,熟练无比地收钱找钱,原来他已经把菜单菜价都背下来了,好在样数也不是很多。看着忙活的柯大少爷,她的心情复杂。偶尔他过这样的生活觉得很有趣,显得兴致勃勃,但他毕竟不是应该这么生活的人。正如他和她,始终不是一个路上的人,即使没有戴辰辰,他们的婚姻也不能天长地久。很多客人进门看见柜台后面是这么一位,都很迟疑,甚至有掉头就走的。柯以勋便会主动问:“要什么?”一般客人都会配合地回答他,可是眼前这一对,他无比耐心地问了三遍还是瞠目结舌地戳在门口直瞪瞪地看着他不说话。直到叶染面带心虚地走过来叫他们表哥,虹虹姐,他们才有了反应,非常整齐地转动目光焦点对准叶染,连话都是异口同声的,“他是谁?”叶染为难,烦恼地皱眉,她要怎么介绍呢?井虹眯着眼又看了看柯以勋,对报纸杂志的娱乐版面研究深透的她突然抬手一指,“他是美佳小开!”叶染垂下头不置可否,岳鑫和井虹眉来眼去,差点用眼神开起辩论赛。“我是她老公。”柯以勋挑起眉,平静地宣布,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很明显地在质问他们还有疑问么。岳鑫和井虹各自艰难咽吐沫,知道叶染婚姻不顺,处在离婚过程中,才来这里避难。可是……要和美佳小开离婚?!叶染的脑子没事吧?或者……他们又有所领悟地互看一眼,柯公子另有“问题”,他们同时想起那个帅哥明星,看柯以勋的眼光立刻多了份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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