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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裴妍哀声道：“大夫说，他这喉咙已然坏了，往后……是不可能再说话了。”

&esp;&esp;“什么……”裴钧颤巍巍倒退一步，闻言只觉五雷轰顶。

&esp;&esp;他瞠目看着眼前仍在对他笑着的梅林玉，一瞬间，过往几年中梅林玉讲给他的每一句笑话、每一句斗嘴都全数灌入他脑海，宛如滔天巨浪将他淹没。

&esp;&esp;这些过去让他开怀大笑的，现在却让他双目一酸，倏地落下泪来——

&esp;&esp;梅林玉这嘴是他安身立命的法宝，平日里是最闲不住的。他全凭这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哄得京城里头上上下下没人不喜欢他、没人不帮衬他，也全凭这张嘴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叫亲朋好友都快活……

&esp;&esp;可从今往后，他这张嘴却再说不出话了。

&esp;&esp;刹那间，愧疚宛似江河灌入裴钧胸腹，令他上前再度捧着梅林玉的脸，艰难哽咽：“对不起……老六，哥哥对不起你……”

&esp;&esp;梅林玉拼命摇头，捂住他嘴，又极快地抬袖蹭落了眼角的泪，一把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喉中发出嘶嘶的喑咽。

&esp;&esp;“裴钧，算我求求你……你留下来吧。”

&esp;&esp;裴妍扶着桌站起来，颤着嗓子道：“他也需要你啊。”

&esp;&esp;京城之中，蔡沨攻入后与禁军纠缠数日，不惜死伤兵马、毁坏城池，终以火攻破了皇城，并在京郊抓获了沿密道出逃的姜湛一行，押回了宫中。

&esp;&esp;他把姜湛囚禁在崇宁殿里，逼迫他下诏让援军退兵，接着，在占领皇城的其罪八十五·济私

&esp;&esp;山中绵雨随裴钧辗转一夜，到翌日天明方止。

&esp;&esp;他刚披衣起身，赵谷青已领大夫送来止痛消肿的汤药，待他喝下，便邀他一道出去走走。

&esp;&esp;裴钧同他推门出去，只见自己所在之处是一座三房的木屋。木屋建在一处山包上，山包坐落在茶山连绵不绝的丘壑间，此时抬眼一望，四周千亩茶林为新雨洗过，翠绿清新，抬头呼吸，风中亦飘来草叶的香气。

&esp;&esp;山包上还有十几所木屋，与裴钧此屋聚在一处形成村落，而远眺出去，如此村落在这茶山之中每隔几亩茶田便有，料应是此间茶农为摘茶而建。

&esp;&esp;“裴大人知道，赵某是个直肠子，眼下有话就直说了。”赵谷青站在裴钧身旁，望向山包之下的茶田道，“如今咱们一行团聚，虽为好事，可江中一战损耗了两船物资，尤其是梅少爷带货的第二船上，金银尽数落水，商货也烧得一点不剩了。虽第三船上货物最多，却恐难维持众人用度——咱们人太多了；可是，如若——”

&esp;&esp;“如若要以茶山为基、东山再起，咱们的人又太少了，是么？”裴钧目色沉邃地望着满目的绿，声音喑哑，“赵先生所思，乃谋士之虑，裴某未尝不知，可如今晋王不知所踪，裴某实在无心东山再起。”

&esp;&esp;赵谷青叹了口气：“不错，赵某知道，眼下晋王爷踪迹不明，我方大伤元气，再提‘东山再起’恐失人性，可裴大人，天下大乱、民无定主，咱们虽暂时苟且，却绝不可能长安。茶山虽闭塞，却并不偏远，朝廷终究会找来，无论是姜湛还是蔡氏，无论是三月还是一年，到那时，没有兵马物资，莫非咱们又要逃么？再逃下去，咱们又会失掉什么？”

&esp;&esp;裴钧听言一震，抬眼见不远处的茶田间，梅林玉正牵着黑狗走在田埂上，不免心下一痛，不作言语。

&esp;&esp;赵谷青见他沉默，继续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裴大人国士无双，当初既然决心推翻朝政，便理应明白肩头重任。恕赵某多一句嘴，若是晋王爷安在，咱们在此多一步棋，是多为他铺一步路，而若是晋王爷不在了……那他也必定期望咱们继续达成他的心愿，令天下河清海晏，让百姓看见盛世再现。眼下这座山谷之中，真正懂他所想、真正能为他达成所愿的人，唯有裴大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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