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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尸陀林 4（第2页）

&esp;&esp;谢逢殊叹了口气，准备寻一条路折返。却又听见不远处的浮屠塔背后，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

&esp;&esp;此处有个修行的僧人。

&esp;&esp;木鱼声不紧不慢，谢逢殊在原地听了会儿，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esp;&esp;等他走到那座塔前，敲击声忽然停了，谢逢殊脚步一停，下一秒便看见塔后探出一个人来。

&esp;&esp;那是一个灰袍布鞋的和尚，手里拿着一个颜色已经快掉光了的木鱼，简陋无比。他看起来比谢逢殊大上一点儿，约莫二十五六，衣服和其他在此苦修的僧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到谢逢殊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笑容。

&esp;&esp;“尸陀林居然来了外人，难得。”

&esp;&esp;他声音微哑，或许是久被大漠风沙侵蚀，却不难听。谢逢殊见了这么多尸陀林中苦修的僧侣，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连忙道：“在下无明山谢逢殊。”

&esp;&esp;“原来是位仙君。”

&esp;&esp;对方双掌合十行了佛礼：“贫僧迦云，曾是无色天定光如来坐下弟子。”

&esp;&esp;居然是个已经入了三天的佛修。

&esp;&esp;谢逢殊有些惊异，一掀衣袍，与对方一起席地而坐。

&esp;&esp;“既然已经入了三天——”

&esp;&esp;“犯下色欲业，定光如来责我于此修行。”

&esp;&esp;……劳驾，我已经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了。

&esp;&esp;可是眼前的僧侣坦坦荡荡，面上还带着笑。谢逢殊又勾起了一点兴趣，问：“冒昧一问，是如何犯的业？”

&esp;&esp;迦云答：“两百年前我入世修行，路过江南一镇，恰逢大旱，化缘七十七家，到第七十八家时，她开门递了一碗水给我。”

&esp;&esp;说到这迦云停了下来，谢逢殊原以为他只是稍作停顿，和对方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才不可置信道：“没了？！”

&esp;&esp;“没了。”

&esp;&esp;“就这样？”

&esp;&esp;“就这样。”

&esp;&esp;谢逢殊满脸凌乱，问：“这算哪门子的犯业？”

&esp;&esp;迦云笑了笑：“我当时入世修行了一百年，走遍了天下各地。等再回无色天，定光如来问我一路见闻，我唯一记得的便是她递给我的一碗水。

&esp;&esp;“还有那碗的瓷色，花纹。那天她穿的是青色衣裙，像门前的江南烟柳。”

&esp;&esp;谢逢殊沉默片刻，道：“然后呢，你有再见过她吗？”

&esp;&esp;迦云摇摇头：“后来我就来这了，如今两百年已过，她应该早已经嫁夫生子，轮回转世啦。”

&esp;&esp;他这话说得坦然自若，没有一丝一毫妒忌遗恨，自有佛家“缘聚则生，缘散则灭”的意味。可两百年过去了，他却连对方的钗裙都记得分毫不差。

&esp;&esp;谢逢殊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把那句“值不值”问出来。

&esp;&esp;他想起昨夜绛尘说起往事时眉眼低垂，满目温和。

&esp;&esp;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esp;&esp;那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esp;&esp;谢逢殊收回神，对迦云笑了笑，道：“我逾矩了。”

&esp;&esp;迦云也报以宽和一笑：“不妨事，几百年了，还是第一次有外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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