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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批炼金术师不像大部分阿尔瓦的学徒一样自称医生、医学生，他们就自称为炼金术师，因为他们研究的领域不是如何治病救人。

“人为什么会生老病死，麦子为什么会酿成酒水与醋，无数植物能否被分类，异兽为什么会出现，活物的躯体运转有多少共性，药物如何在活物体内运行……人的一生是有限的，但世界的奥秘无穷无尽。这是老师提出过的问题，我们是这些问题的探路人。”为首的名为佩科的炼金术师说，“抱歉，大人，我们的研究可能毫无作用，可能要穷尽数百年才能得到无意义的答案，只为了单纯的好奇心。”

生物学。

安叙静静地把脱落的下巴捡起来，她想，要是阿尔瓦还有分身术之类的异能的话，他们完全能跑步进入现代科学世界。

“我不觉得毫无意义。”她正色道，话锋一转，“这儿正有需要你们的地方呢！”

沼气归根结底是粪便等原料加上微生物发酵的结果，安叙觉得，这些生物学家的出现根本是瞌睡了送枕头，专业对口啊。

比起最开始一穷二白的时候，安娜伯爵的炼金术师小组正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细化，然而反倒变得越来越缺人手。

汶伽罗防线这里的扫盲班还没有多少出师的人，已将义务教育推广几年的提比斯防线则到了可以收割一茬人才的时候。每一个进行过良好基础教育并且愿意跟着炼金术师深造的人面前，都等着望眼欲穿的导师，不久前自己才刚出师的人在种种历练中飞快地成熟起来，开始撸起袖子和老师同学抢学生。

留在提比斯当地的医生和炼金术师们先拦截了一批，第二批炼金术师来时便带着支援汶伽罗的学徒新血。安叙围观过新血被瓜分一空的现场，仿佛看到了大学社团迎新会。

大致把语言转换一下，感觉是这样的：

“这位同学，要不要加入医学组？医学生好啊，救死扶伤啊！首席医官阿尔瓦大人最重视的专业就是医学！想不想成为和阿尔瓦大人一样受人爱戴的医生呢？还在等什么，快来和我签订契约成为白衣天使吧！”

“同学请慎重考虑！你昏血吗？你忍心解剖小动物吗？你想天天和死尸打交道吗？如果你犹豫了，听过来人一句话，千万不要成为一名天天累成狗的医学生！朋友，你知道物理吗？物理就是万物条理之学，安娜伯爵亲口赐名！来这里，你可以与神秘的雷电打交道，要知道，（压低声音）雷霆才是雷霆女王钟爱的领域。”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生命的奥秘是无限的。人为什么会生老病死，麦子为什么会酿成酒水与醋，无数植物能否被分类，异兽为什么会出现，活物的躯体运转有多少共性，药物如何在活物体内运行……”

……等下，佩科你的台词原来是固定的吗！还真是把阿尔瓦说过的话背下来了吗！噫，脑残粉的心真是不容小觑。

总之，在安叙不是很清楚的炼金术师的研究后，这一年的冬天，没有足够燃料的那些人用上了沼气与电热。安叙穿着大角绵羊毛织成的毛衣，捧着沼气烧开的马铃薯炖肉汤，坐在暖烘烘的电热被炉里，发现自己居然在中世纪玄幻abo背景设定中，强行进入了电气时代。

她真是个天才。

安叙穿着自己领土生产的毛衣，吃着自己领地种植养殖出原料的热汤，用自家发的电取暖，还搂着自己的oga，突然产生了一种老婆农产热炕头的种田系幸福感。克里斯坐在她旁边，正在看今年新印刷出来的书，没怎么注意她在他身上有一搭没一搭摸着的手。骑士先生的体格相当好，他身上的肌肉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装饰性僵硬肉块，而是灵活又充满野性的那种。安叙东摸一下西摸一下，像个摸着自家存粮的老农，懒洋洋地馋着。

克里斯被她骚扰得有点痒痒，腾出手来捏住她的手，塞进了被子里，期间眼睛还盯着书。安叙没骚扰成功，心情却不知怎么的挺不错。这感觉有点，怎么说好，有点像一只野猫在你接近时依然看着风景，你虽然被无视了，却不觉得不爽，因为你知道它信任你了。

“唉，小宝贝你厌倦人家了吗？”她故意捏着嗓子说，看着克里斯打了个冷战，“你都不理人家，宝宝不开心……”说到这里安叙停了下来，她一不小心把自己恶心到了。

克里斯笑了起来，显然看出她拿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窘境。他给安叙掖了掖被子，放下书，吹掉灯，自己也钻进了被子里。

“睡吧。”他说，“晚安。”

乌尔堡的这个冬末，贵族们的话题围绕着一个早产儿。

国王与新王后的孩子意外在这一年的末尾诞生，而不是如宫廷里有经验的老人们以为的那样，在第二年春季落地。那是个小猫一样轻的孱弱婴儿，有一双和国王同色的眼睛。理查二世为此大喜过望，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这个体弱的小王子立为王储。

“我就知道他会在今年出生！那些老糊涂！那些居心不良的教士和炼金术师都是蠢货！”理查二世欣喜若狂地放出话来，“他的名字是约翰，我祖父的名字。我的孩子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国王，了不起的国王约翰四世！”

乌尔堡再次举行了三天三夜的庆典，规模远胜过国王的头生子诞生的时候。罪行较轻的罪犯都被赦免，贵族们则被免去了这一年的税。最懂国王心思的弄臣福特变着法子献上这样那样的长诗，还有各种稍有见识的人都觉得不值得大惊小怪的“祥瑞”，国王全盘收下，每一次都赏赐了丰厚的奖赏。这一系列狂欢足以让所有人明白国王的喜悦与坚定，无人敢触他的霉头。

或者说，敢触他霉头的人，并不打算这么做。

不少觉得让一个随时可能夭折的孩子当王储太过滑稽的人，眼巴巴等待着宰相罗兰继续劝谏。但罗兰公爵一改之前再三进言的势头，闭上了嘴巴，开始妥帖地完成国王的命令。理查二世做好准备等了几天，待发现对方真的在兢兢业业地完成工作，倒为自己的错怪对方而不好意思起来，他难得放软了姿态，妥协了不少此前与宰相有不同意见的问题。

这其实不值得惊讶，罗兰公爵乏味无趣的私人生活、不苟言笑的表情和敢于直谏的性情，很容易让接触过他的贵族们把他当做那种性子笔直的人，只依靠家族和敏锐的眼光才能在朝堂上立足。但是，不懂得变通的人，根本不可能在宰相的位置上留存至今。

罗兰只是知道什么事情在国王的底线以内，可以争取，另一些则事不可为。立储这件事，毫无疑问属于后者。

因而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心中又记上了一笔。

立一个早产儿为王储那便立吧，罗兰公爵还有很多事要忙，他几乎是整个亚默南最忙碌的人，比国王陛下要处理的事还要多。无论国王是去打猎，开宴，陪着情人出去游玩，还是进行别的什么休闲娱乐，宰相先生都需要勤勤恳恳地加班。当然，因为理查二世是个疑心很重的国王，罗兰的一切工作最后还需要提交给上司，等待他的批示许可、签名和封火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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