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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节（第1页）

&esp;&esp;被圣德太后纳入羽翼，沈皇后未必能够要胁得住。

&esp;&esp;但她这时并不能确定兰庭是否“背叛”，说出的话还是带着几分转圜：“赵迳勿策谏改进粮长制，为的是社稷民生之计，尔等莫因捕风捉影之说便诽议朝政。”

&esp;&esp;清察不法乃国政，是弘复帝的治政纲领，这点厉害做为六宫之主的沈皇后还是心知肚明，她当然也不能采纳这些官眷浅薄的认知，也认为贪污受贿是满臣文武心照不宣的惯例，所以皇帝的罪惩有失公允，但沈皇后也不能坐视东宫的根基被彻底动摇，尤其不能坐视哪怕她的长孙克承大统之后，军政大权还会旁落于慈宁宫和内阁大臣之手。

&esp;&esp;沈皇后决定谏劝弘复帝撤除密旨。

&esp;&esp;所以这日，弘复帝就听闻了他的结发妻子正在坤仁宫跪席待罪的消息。

&esp;&esp;立春不久，料峭风寒，高得宜脑门上的汗水却直往下淌，几乎没在御书房的门槛上绊一大跌，赶在弘复帝盛怒之前连忙把话说完：“娘娘是在坤仁宫内跪席待罪，奴婢知情，是因娘娘遣了人往乾清宫禀知，这件事并未闹得六宫悚动，皇上千万不能着急。”因着察实太孙似乎又将行恶，且这回还是针对圣德太后的事体，皇上到底还是犯了一回心绞痛，服下丹阳道长进奉的丸药后卧床两日刚刚有了好转，是再不能动怒的了，怎能想到沈皇后竟然在这节骨眼上闹出披发除簪跪席待罪的事体。

&esp;&esp;但出乎高得宜意料的是，弘复帝这回并没有龙颜大怒。

&esp;&esp;因为疲倦、因为忧虑，因为自己也能感觉这回的风波恐怕难以悄无声息的平静，弘复帝在经过一场心绞痛后很清楚的意识到时不待我的危急，他不能留下个烂摊子，不能把自己的责任遗留给嫡母和臣子，无论这回的决定有多么难下，但仿佛他也只能面对了。

&esp;&esp;他需要时间，不管是再一次试图纠正太孙还是痛下决心另择贤良，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心疾彻底摧毁，他还不能放心的把肩上的重担移交，因为他还不能确定他的子孙之中有谁能够承担这一重任。

&esp;&esp;他的嫡母说得对，后宫监权顾命辅政不是良计，那只是最无奈的时候才应考虑的下策，果然他这君主还并没有龙驭归天，慈宁宫就已经成为了有些人的眼钉肉刺，他的一纸密令，根本不能保证这个天下的风平浪静。

&esp;&esp;这回他需要亲自的冷静的判断，他的发妻他的长孙，还值不值得他一再姑息。

&esp;&esp;弘复帝这回看也没看镇纸一眼，他撑着定座站了起身：“去坤仁宫吧，朕且看皇后是因何等罪责才跪席请罚。”

&esp;&esp;乾清宫和坤仁宫相距不远，弘复帝这回是缓缓走着过去。

&esp;&esp;一路上他难免回忆往昔，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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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情义之难

&esp;&esp;沈皇后就跪在坤仁宫的正殿之前。

&esp;&esp;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膝跪多时的滋味了，此刻也着实觉得不仅仅是膝盖骨，仿佛连脊梁都正酸痛，她想她是确确实实的上了年纪，非但未经妆扮已经不敢细看镜中容颜，连看不见的骨脏也在不知不觉间衰老。

&esp;&esp;当人意识到衰老，总会下意识间回望过去。沈皇后原本不敢想有朝一日会母仪天下，就算当选为太子妃时，其实也认定了自己最终会死在慈庆宫，无法盼得柳暗花明的一天。

&esp;&esp;要说来能有今日她也应当别无所求。

&esp;&esp;但这回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畏惧失败。

&esp;&esp;不仅是因为当至荣华之巔反而无法接受登高跌重，更加因为她有必须庇全的人。

&esp;&esp;只要她的孙儿能够克承大统并且独揽君权，从此再也不受威协成为真正的天下至尊，她就算这时死去也能含笑九泉，其实她早就难以抑止对谛儿的牵挂和想念了，她的孩子独自一人躺在那冰冷的坟茔里，长久得已经有了让她不忍计算的日夜，她应该去陪伴儿子了，到时她会像当年一样，将那孩子搂进怀里：“谛儿，阿娘没能保护好你，让你承担了太多的苦痛，但阿娘终于还是保护好了裕儿，所以阿娘才能心无挂碍来见你。”

&esp;&esp;眼泪在无知无觉时一滴滴跌落在苇席上、膝盖前，恍恍惚惚时沈皇后才终于看见了那双明黄底绣着云龙纹样的锦靴。

&esp;&esp;皇上终于还是来了，意料之中。这个并非铁石心肠的君帝，但她又同时抱怨他的不够果决。

&esp;&esp;把这江山天下交给谛儿的唯一骨血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为什么一再迟疑和动摇？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不够果决，又何需得我这么多年的殚精竭虑？你就一定要为了那些其实丝毫不相关联的人苛责你的嫡亲孙儿么？你甚至还不如你的父祖，你只想着你要做个明君，却半点没想过你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

&esp;&esp;但诸如这些抱怨当然是不能够说出口的。

&esp;&esp;沈皇后只作真心实意地认罪，把身体匍匐在被寒气浸透的苇席上，单薄的素衣显出她瘦削的肩头，不堪这早春的料峭风冷而轻轻颤抖，垂下的长发，乌丝里夹杂着几根银发极其显眼。

&esp;&esp;弘复帝到底叹出声来，他直到这时仍然没有想起皇后的闺字，所以只能说道：“皇后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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