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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确然有这样的感觉。”兰庭的神色慎重不少:“假设,我们只是假设,真凶就是王三郎,那么决不可能是因为管家权这一动机,王三郎和白氏之间也不存在你死我活的仇恨,他为何要毒害白氏?”
&esp;&esp;“是啊,王三郎根本没有足够的动机。”
&esp;&esp;“可要是他真正想要谋害的人,并不是白氏呢?”
&esp;&esp;春归怔住。
&esp;&esp;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只觉呼吸一窒,心跳却忽而急促起来。
&esp;&esp;兰庭却侧面看向窗外,梅妒、菊羞正从两个主家的仆妪手中接过提盒,应当是他和春归的晚餐被送了过来,又转过头来的时候,见春归仍是怔怔的,不由把手伸过去,往她眼前晃了一晃:“吓着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据我观察,王三郎就算有这狠心,似乎还没这手段,就连陷害白氏,他虽还算符合条件,却不像具备洞察人心设计布局的能耐,说不定是我多想了,这案子不会如此复杂。”
&esp;&esp;兰庭这两日看着莫问的做派,甚至对这位的“道术”也产生了怀疑,其实也在猜测说不定白氏就是服毒自尽,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凶手。
&esp;&esp;只是既然来了王家,无妨再废几日察访,不急着断言。
&esp;&esp;春归这餐晚膳用得有些心不在焉,罕见的没太留意菜肴的滋味,听闻兰庭冲着王家仆妇大赞可口美味时,她不免心生狐疑,又听兰庭和仆妇聊起了王家从徽州请来的大厨,竟提出要让春归去请教几道食谱,春归就越发愕然了。
&esp;&esp;今晚的菜肴真有如此可口?
&esp;&esp;“发什么呆?我这不过是借口罢了。”兰庭失笑:“明日你去内厨,留意一些,看看那处的仆妇有没有心神不宁,抑或异常兴奋的。”
&esp;&esp;春归恍然大悟,原来她家夫君的用意,仍然是察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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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横生枝节
&esp;&esp;春归想要去王家的厨房“学艺”这件事,既有王久贵爽快的应允,自是不会再有任何阻滞,相陪的仍然还是三奶奶,而这几日下来,她非但自认为和春归熟识得很,又因早前有了机缘,亲眼目睹了“宋公子”的风仪,颇有些“回味无穷”的兴头,就缠着春归,说不尽的闺房私话。
&esp;&esp;“宋郎君是金陵人士,官话说得流利不足为奇,难得的是也能听懂咱们汾州的口音,不像有的读书人,除了做文章,世俗人情一窍不通,就算是高中了,前途也有限得很。”
&esp;&esp;这夸赞颇有些没头没脑,春归实在不能把听得懂汾州口音和世俗人情联系起来,更加没法赞成谙“汾语”者前途似锦的观点,只有些回过味来,兰庭对于汾州话的熟悉,似乎与金陵人士的身份不符,算是小小的破绽,不动声色替他找补一句:“外子原本也听不懂汾州话,只是因为当初我远嫁金陵,对官话不那么熟悉,只能说汾州话,渐渐的,外子也就能听懂了。”
&esp;&esp;原本建国之初,太祖是定都金陵,后来成祖登位,下令迁都北平,但官话仍然是以金陵话作为基准,不过随同成祖迁都定居北平的臣民,慢慢对北平的口音也都熟悉了,汾州话和北平话差异不大,故而在北平出生长大的兰庭,既会官话又会北平话,和王久贵、王平安等汾州人士沟通起来也没有障碍。
&esp;&esp;但为了掩饰身份,兰庭说的自然是官话,如三奶奶这样的内宅女眷,其实是听不懂的,不像王久贵、王平安,是游走四方的商贾,听说官话就成为了基本技能,早前三奶奶面见兰庭,惊觉她说的话兰庭竟能听懂,心中莫名窃喜,仿佛这是一件多么甜蜜的事,甚至于让她兴高采烈的和春归分享。
&esp;&esp;三奶奶也压根没有怀疑宋公子“金陵人士”的身份,挽了春归的胳膊,却刻意把身体拉远几寸,方便她把春归上上下下的打量,七、八眼后才谑言:“妹妹真有福气,夫婿不仅是世家子弟,又是如此风度翩翩,听我家三爷说,宋公子的学问可是连老爷都赞不绝口的,此番应考,来年必定金榜题名,妹妹日后,可就是官家太太了,让人好生羡慕。”
&esp;&esp;这恭维,越发没头没脑,什么时候王久贵有了足够评许仕林的能力?
&esp;&esp;不过当然没必要指出三奶奶言语里的荒唐,春归也作浅薄道:“承姐姐吉言,若外子真能金榜题名,自是一件喜事,不过姐姐称羡慕二字,那可真是打趣的话了,姐姐的夫郎三爷若有心,取得官职算什么难事?官家太太的虚荣,姐姐又哪里会放在眼里。”
&esp;&esp;春归说的“取官”,当然不是指科举入仕,事实上现下的时势,科举也确然并非入仕的唯一途径,有若顾长荣,最终还是靠贿买得官,同样是贿买,商贾只要舍得钱财,照样也能买个官衔,区别无非世族买官能得实职,而商贾多数都只占个空衔而已。
&esp;&esp;这在真正的仕林看来,当然嗤之以鼻,而绝大多数依靠贿买入仕的官员,确然也不大可能平步青云,不过在非仕林的普通人眼中,论是怎么当的官,只要成了官老爷,就是高人一等,就是让人羡慕的。
&esp;&esp;三奶奶就是这么个普通人。
&esp;&esp;便叹道:“可不是这理儿?但偏偏老爷在这件事情上,像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肯让子孙得个更加尊贵的身份,连三爷提议和达官贵人多多走动,反而遭了一场喝斥。”又像不无怨怒般,这回却向春挨近了身子:“老爷对大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就像大伯和宋公子结交,老爷哪有半句埋怨,把宋公子和顾娘子,当作了贵客款待,这要换成了三爷,可没这样便宜。”
&esp;&esp;做儿媳的当着外人面前埋怨公公偏心,春归是真有些接不过话来,好在三奶奶也不在意春归是否认同,她其实另有用意:“妹妹虽说好福气,但有一句话,我这当姐姐的,还是要提醒提醒你,看岁数,妹妹应当是及笄不久吧?想必和宋公子仍为新婚,这夫妻之间,起初自然多是浓情蜜意如胶似膝,可再怎么恩爱,日子久了,男人都受不住各样的诱惑,就要贪图新鲜,尤其是妹妹的夫君,是世族子弟,将来必定还是官员,光靠着洗手作羹汤这点子贤惠,妹妹可拴不住夫君的情意。”
&esp;&esp;春归:……
&esp;&esp;“妹妹身边,还是要多些可靠的帮手,也省得日后外头抬进来的人,不和妹妹同心。”
&esp;&esp;说完又把身子拉开几寸距离,眼珠子盯着春归骨碌碌地打转。
&esp;&esp;春归颇有些哭笑不得,却觑见一旁跟着她的白氏很有些过意不去的神色,只好继续和三奶奶应酬:“姐姐言下之意是?”
&esp;&esp;“不瞒妹妹,我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子,今年才刚及笄,模样也是极水灵的,又识得些字,颇善歌舞,虽说媒人争相说合,可我爹爹,膝下就这么个女儿还在闺阁,早就说过不愿轻易许嫁,必得世族出身的俊秀,虽说是为侧室,爹爹也愿为小妹陪嫁一笔丰厚的妆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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