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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氏听得一惊:“这般说来,那钱老爷还真是不惧龙将军和太守大人吗?”安荣贵道:“惧不惧说不好,也不知是故意装个样子给我们瞧瞧还是如何。但他咽不下这口气,想把四妹和大姐弄到手这倒是真的。他不是说了,要盯着大姐找到四妹,且她俩出了什么事,那便是细作干的,与他与我们皆无干系。”谭氏皱着眉:“那让我们与安若晨那贱人不得翻脸,讨好巴结,难道钱老爷是想借由我们探听那贱人的消息,将四姑娘找出来,日后好对她们下手?”“虽是没明说,但我觉得便是如此。”安荣贵道:“爹爹也正因此,才担忧日后惹下祸端,一路琢磨,后与我说,这事谁人都不许说。我劝了爹爹,钱老爷那头万万得罪不得。退婚一事已是对钱老爷重重羞辱,按他的脾气,未曾报复我们,反而笑脸相迎,定是我们如今还有用处。我们得先顺着他的意。反正与自家女儿接触联络,表示关切,合情合理,又不是什么违律乱纪之事,说到哪儿去都不怕。若是日后钱老爷真要求我们做什么出格之事,到时再议。再者说,咱家原先的生意,酒楼和货行,也就那样了,往坏处想,若当真打起仗来,中兰城不安稳,酒楼货行哪里有好生意?我们若是需迁往别处避战乱,这些也带不走。只有玉石买卖是稳的,能运走,且拿到任何一个郡都是抢手货。钱老爷想稳住我们,我们自然也要稳住他。他办他想办的事,我们拿我们的好处。大姐黑了心肠竟敢不顾自家人的安危,我们又何必顾念她。她本就是该嫁给钱老爷的,钱老爷要对她如何,我们也不必管。”“是这个理。”谭氏颇颇点头。安荣贵又道:“只是爹爹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竟还想着如何撇清关系,莫参合到这事情里。他也不想想,大姐逃了家,他把婚退了,钱老爷心里记恨着,咱家哪能撇得出去。爹爹的意思,他是拉不下脸来见大姐,也不想见。怕招惹了过去,日后有什么事将军和太守大人们往他身上想。于是说想让娘去见一见,大姐必会给娘不好看,娘受了气,那也不必见谭氏应道:“你说得在理。眼下咱们确是不能再得罪钱老爷了。你爹就是这般,胆小怕事,顾忌这个顾虑那个,他要是敢作为些,咱家如今可就不是这境况了。但话说回来,你爹有一点说对了,安若晨那贱人如今有将军撑腰,定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无论是你爹去还是我去,怕都不成。”安荣贵道:“也不是想着见一次面就能尽弃前嫌,当然也不可能忽地亲近起来了。只是表个态度示个软,让她放松警惕,还能与家里往来。就算她说些难听话,娘且忍一忍,只要能见上面说上话,日后也是有用处的。”谭氏道:“我去是不成的。但是希儿可以。”安若希一愣。谭氏与安荣贵都朝她看了过来。“我?”谭氏道:“你们是姐妹,同辈。平日里也有往来,你不是常与她说话,结伴玩耍。上回你去紫云楼拜访将军,不也是她陪着你去的吗?”谭氏说到这儿忽地一顿,“如今想来,你是被她利用了。她去紫云楼,是不是借机勾搭上了将军?你在一旁,可见着有何异常?”安若希下意识摇头,心里却是飞快掠过在紫云楼她忙着笼络丫环时,有好一阵子没见着大姐的身影。安若希想了想,再摇头:“那日将军并不在。”谭氏也不在意,道:“莫管从前那些。你去见她,她定不会对你太防备。也不必讨好她,瞧瞧她如今是何状况,就如以往你们那般说话便好。这样她不会疑心。总之,能见上面说上话,日后往来的路未堵死就行。”安若希心里有些慌,她去见大姐,能说什么?她平素未将大姐放在眼里,说的话可没多少中听的。安荣贵想了想道:“也好。爹娘去找那贱人,确是不好圆话。姐姐去倒是个好主意。那就这般定了吧。”谭氏道:“那我一会就去找老爷说去。待他找个机会请了宗将军来,从宗将军那处打听打听情况,瞧着机会给安排安排,让希儿与那贱人见见面。”“娘……”安若希刚开口便被谭氏打断了。“你也不用急,你爹约上宗将军还需些时日,这几日待为娘好好想想,会教你如何对付那贱人的。”谭氏说着,瞧着儿子点头后使了个眼色,谭氏便道:“好了,钱老爷那边的事情就这样了,你安心吧。先回房去,我与荣贵再聊聊铺子里的事。”安若希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起身施礼告辞。安若希慢吞吞走到屋外,越想越是心慌。她见到大姐能怎么说啊,爹娘都晓得去了就是看大姐脸色的结果,换了她便能好了?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平日里与大姐有什么怨节没有。想来想去,印象最深的发生在最近的便是她讽刺大姐订的亲,当着大姐的面可不止一次说过幸而是大姐嫁过去,还嘲笑过大姐惦记着别的男子痴心妄想。结果呢,人家现在不但退了婚,还巴结上了龙将军。安若希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烧,似被安若晨隔空重重扇了几十个耳光。安若希一咬牙,转身回去往谭氏屋走,想与娘说自己去不了,自己也是把大姐得罪透了的,并不似他们以为的那般和睦。待走到门口,却听见谭氏的声音道:“再用结亲这招怕是不好使了。”安若希一僵,顿时止住了脚步。屋里安荣贵道:“也未必真结亲,就是表个态度。毕竟四妹跑了,大姐走了,这事情会在中兰城里传开,说不得这几日都传遍整个平南郡了。钱老爷这人比爹爹还要面子,他若不整治我们安家一场,今后在外头还如何立威?如今钱老爷还未动手,我们该速速表个姿态。状纸写了,也听从他的意思假意去拉拢大姐了,但这些都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事,于他脸面来说可是无甚增光的。我们吃点亏,再与他议议亲,表明我们甚有诚意与他做一家人。他答应也罢,拒绝也罢,于外人面前都挣足了颜面,便能欢喜。”“可哪有一家子姑娘全往一户嫁的?这传出去可不好听。”“要说不好听,大姐干的事才是不好听,给咱们安家重重蒙羞。咱们与钱老爷订了两门亲,全都黄了,大姐还在这中兰城里逍遥着,这难道还能好听?正是因为大姐如此,我们善后补救,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错处来。反而显得我们安家一诺千金。娘想想,是不是这般?钱老爷未必会应承婚事,但我们提了,便是我们做周到了。钱老爷面上有光,日后有什么事也好再相议不是?提了亲后,不论钱老爷应不应承,若是姐与大姐见面也讨不着好,被羞辱回来,那钱老爷也不好怪罪我们了。”安若希心头发冷,手心冒汗,屏声静气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在片刻静默后,她听到谭氏道:“嗯,这也是个法子,颜面给钱老爷留足了,日后事才好相议。”且不说夫家这头,便是她娘家在福安县,也是得仰靠钱裴的。安若希闭了闭眼,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后头屋里再议了什么也听不清了,她扭头转身离开。安若希出得院门还有些恍惚,候在院里等着她的丫头梅香追上来伺候她回屋她也不理,只闷头往前疾走。走了几步,安若希猛地回头,瞪着缩在院墙角落的老妇。那是安若晨的老奶娘。她就觉得眼角扫过似乎看到什么人,原来真的有人。老奶娘躲闪不及,见得被人发现了赶紧上前来,施了个礼问道:“二姑娘,听说老爷回来了。老奴想打听打听,我家大姑娘如何了?究竟是何状况?”安若希一肚子火正没处发,见得安若晨身边的人更是火冒三丈,大声骂道:“她如何了?她好得很!全天下只那贱人好了,倒是把别人都祸害了去!”安若希说起来越发怒了,真想给这老奴才几个耳光。老奶娘见她表情凶狠,下意识退了几步。安若希握了握拳,忍住了。再不理会老奶娘,拂袖而去。安若希两日闭门不出,躺床上说自己不舒服。谭氏来看望她,她抱着谭氏撒娇。谭氏一边笑话她娇气一边叫人请了大夫过来。大夫把了脉瞧不出什么大毛病,只说气血虚些,开些补气血的药。谭氏抱着女儿笑道:“你小时候啊,女红学不好,着急,又听女红师傅夸你三妹手巧,便不舒服起来,也是这般躺床上喊头疼。娘知道,你一着慌心里有事便容易闹毛病。傻孩子,有娘在呢,不用慌。是担心去见你大姐被她给脸色吗?你是大姑娘了,你有家有亲人有娘在,她呢,脱了籍,寄人篱下,她如何与你比得。你要这般想。忍一时之气,日后有得是好日子过。不用慌,就是见一面,瞧瞧她如今如何了,若她说话不中听,你不理她便是。娘日后定会收拾她的,不让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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