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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贺照希费力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向面前的林偃月。
&esp;&esp;林偃月施展轻功,轻飘飘地落在贺照希的面前,然后蹲下身去看着贺照希。
&esp;&esp;贺照希艰难维持着唇边的那个笑,声音已经支离破碎:“小月……早知如此,当初我……又何必救你……又何必对你……”
&esp;&esp;笑意凝固。话音在风里散去。
&esp;&esp;林偃月怔愣了半晌,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了贺照希的脸,帮他闭上了双眼。
&esp;&esp;林偃月慢慢站起了身,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上几点鲜红,那是贺照希的血。林偃月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慢慢退后了一步。
&esp;&esp;谢凌风道:“你在怪我,怪我杀了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esp;&esp;林偃月的声音里透着茫然:“你本可以不杀他。”
&esp;&esp;谢凌风道:“你本打算自己杀了他。”
&esp;&esp;“是。”林偃月的脸上露出一个凄惶的笑。
&esp;&esp;她分明已经准备了那张琴,打算和贺照希拼死一搏,可是看着那柄剑刺进贺照希的胸口,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
&esp;&esp;四周的打斗声渐渐消散下去,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天地重新陷入了完全的寂静。
&esp;&esp;林偃月抬起头来,仰着头看着面前的谢凌风,神色是茫然的,语气亦有些悠悠然:“凌风,你爱我什么?”
&esp;&esp;谢凌风愣住,反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个?”声音有微微的嘶哑。
&esp;&esp;林偃月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似是失望的自嘲:“我就是好奇。我要是你,说不定早就恨不得杀了我。”
&esp;&esp;谢凌风也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林偃月的面颊,拇指划过她的眉心,似乎是想抚平那微微蹙起的眉头。
&esp;&esp;然后,谢凌风轻声道:“怎么舍得呢。”声音分外温柔,像一句满含深情的呢喃。
&esp;&esp;谢凌风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个瞬间。
&esp;&esp;小时候林偃月的身体一直不好,有一次母亲带她去外祖母家养病,一去就是半年。她们回来的那一天,他早早地就从山顶出发去接她们,一千多级台阶,他自己一个人一跳一跳地走下来,也不觉得累,晃着小腿坐在台阶的尽头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马车缓缓驶近,于是立刻从台阶上跳起来,然后就看到母亲走下车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正冲着自己笑。
&esp;&esp;母亲将那个小人儿放到地上,她便小跑着向自己走过来,身体一晃一晃地,头上的两个小丸子也一晃一晃地。终于走到他的面前,她叫了一声“哥哥”,声音脆脆的,甜甜的,像一口咬上蜜桃一般。
&esp;&esp;她拉起他的手,将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掌心。他摊开手掌,就见手心里有一颗被糖纸包着的糖,上面画了一只小兔子。然后,他看到她仰头笑起来,颊边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哥哥,给你的。”
&esp;&esp;他记得,大约是十三四岁的时候,林偃月开始不再叫他“哥哥”,而是和大家一样叫他的名字。起初他觉得有些不适应,但并未因为这样拉开距离的称呼而觉得不开心,大约已经能够隐约体会到“哥哥”和“凌风”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甚至后来,他听到她叫自己“凌风”的时候,反而会更加开心。可是后来,他其实很想再听她叫一声“哥哥”,那才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割舍的缘分。
&esp;&esp;如今,那个会仰起脸来看着他,甜甜地叫他“哥哥”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美丽的姑娘。可是,她只会这般安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口中唤出的“凌风”二字语调冰冷,眼里眉间皆是风霜雨雪,再无丝毫温度。
&esp;&esp;林偃月没有察觉谢凌风的恍然出神,只觉得方才贺照希的话再一次响在了脑海中。贺照希说她是婊子无情,倒真是不错。在谢凌风看来,确实是她在一次次地背叛他,而他一次次地既往不咎。她本想着嫁给谢凌风,能够对她曾经的亏欠做出偿还,却不想竟是越欠越多。
&esp;&esp;林偃月躲开谢凌风的手,只觉得满心疲惫,默然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施展轻功,向远处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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