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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第2页）

&esp;&esp;“他们可不就是妖魔鬼怪么。”小伙计压低声音道，“我听过路的客人说，洋人的兵舰都是铁打的，上面摆满了红衣大炮，发一阵炮就能把近江府给轰平了，除非拿狗血泼他们，能破洋人的大炮。”

&esp;&esp;刘彦直哈哈大笑：“没等你端着一盆狗血靠上去，就被洋人的快枪打倒了，这事儿不靠谱，纯属瞎扯。”

&esp;&esp;小伙计很严肃的反驳道：“洋枪也不是不能破，我听他们说，义和拳的大师兄烧的符水喝下去，能刀枪不入哩。”

&esp;&esp;刘彦直还想再教育他两句，雷猛干咳一声，再说可就要露馅了。

&esp;&esp;小伙计却意犹未尽道：“最坏的还不是洋人的兵马，是洋人的教堂，他们专门偷小孩，开膛破肚，用血涂教堂的墙壁，把五脏六腑放在玻璃瓶子里，听说是做长生不老药用的。”

&esp;&esp;店家端着一盘腊肉过来，乐呵呵道：“客官慢用，小栓你胡咧咧什么呢，也不怕客官笑话。”

&esp;&esp;小伙子道：“叔，我可没胡说，教堂后门，整天往外扔死孩子，这事儿谁不知道。”

&esp;&esp;刘彦直道：“掌柜的，我们随便唠嗑，没关系的，他说的都是真的？”

&esp;&esp;店家道：“都这么说，八成是真的，伤天害理啊，还有那些信教的人，一个个都是好东西。”

&esp;&esp;“莫非教民为非作歹，祸害乡里？”刘彦直问道。

&esp;&esp;“可不是么，教民信了洋人的什么天主教，整天拿个十字架，就跟中了功名一般神气，比我们平头百姓高了一头，欺凌乡里，连地主乡绅都斗不过他们，为啥，还不是洋人牧师给他们撑腰，惹出官司，官府也偏向他们，你说咱们老百姓能不恨他们么，得亏巡抚大人英明，一心向着咱们老百姓……”

&esp;&esp;他婆娘在锅屋喊了一声什么，店家赔个笑，去帮忙了，小伙计也去帮官差老爷们喂马，刘彦直低声问苏菲：“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吧？”

&esp;&esp;跋涉

&esp;&esp;苏菲穿着不合身的号衣，顶着红缨凉帽，蓬头垢面，神色凄然，这些无中生有的指责她已经听过太多，也辩解过许多次，早就厌倦了，但是救命恩人问起，她还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esp;&esp;首先是偷小孩做长生不老药的问题，教堂附属有一座育婴堂，实际上就是收养弃婴的所在，中国人喜欢男婴，女婴往往溺死或者丢弃，生下来带残疾的孩子也如法炮制，有些人不忍心，就把婴儿丢弃在育婴堂门口，而这些孩子往往是带有先天疾病本来就养不活的，收进育婴堂没几天就死了，久而久之，就给人留下育婴堂专门杀害婴儿的假象。

&esp;&esp;至于用人血刷墙和把人体器官装在玻璃器皿中的事情，则完全是误会，天主教堂装潢华丽，十字架上挂着耶稣像，有些不明就里的人远远看见，以讹传讹，把教堂说成了魔窟，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esp;&esp;最后一项，苏菲倒是认了，教民们确实良莠不齐，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冲着教会的保护而来，假借信教，鱼肉乡里，不乏作奸犯科之辈，而传教士们为了扩大教会的影响力和吸引力，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而酿成大祸。

&esp;&esp;来自一百年后的人很容易接受苏菲的解释，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却是愚昧而偏执的，他们只相信自己能理解的事物，苏菲对刘彦直等人所持的态度非常不解，在她印象中，清国人，尤其是穿着官服的男子，对女人和孩童是极为不屑的，可是这四个人却像欧洲绅士一样，不但仗义援手，还一路照顾有加。

&esp;&esp;小伙计端着煮鸡蛋上来了，苏菲赶忙低下头来不再言语，不巧孩子醒了，咿咿呀呀的说话，引起了小伙计的注意，凑过来想看，苏菲赶紧抱着孩子转过身去，凯瑟琳金发碧眼，看见了就露馅。

&esp;&esp;“客官慢用，有事儿叫我。”小伙计乐呵呵的下去了。

&esp;&esp;雷猛口干舌燥，端起酒坛子倒了一碗酒就要喝，被刘彦直拦住。

&esp;&esp;“车船店脚牙，无罪都该杀，荒村野店，小心为上。”刘彦直道。

&esp;&esp;初夏的季节，晚上起风了，有些凉，雷猛放下了酒碗，嘀咕道：“我看他们挺忠厚的。”

&esp;&esp;刘彦直道：“在他们眼里，咱们是官差，十字坡上孙二娘，可不就喜欢宰官差做人肉包子么。”

&esp;&esp;他这么一说，三人都害怕起来，连小伙计端上来的热腾腾的辣炒鸡肉都不敢吃了。

&esp;&esp;刘彦直拿起毛竹筷，捡那大块的鸡肉猛吃，边吃边解释：“我帮你们试毒，有事就毒死我。”

&esp;&esp;三人发出一阵笑骂声，也拿起了筷子，唯有苏菲不会使用筷子，剥了几个煮鸡蛋喂孩子。

&esp;&esp;天色已晚，再赶路是不成了，雷猛提出要住店，店家见他出手阔绰，愿意将自己住的床铺让出来，但是雷猛进屋一瞧，先被气味熏了个跟头，再看席子破损，枕头上一层油腻，被褥也脏的不像话，便推说天热，还是睡外边吧。

&esp;&esp;“大棚下面铺上席子就能睡，还有那边草垛也能睡人，小店平时也不怎么住人，就卖点酒饭啥的，招呼不周，见笑了。”店家尴尬的直搓手，朴实的面孔让人看了就放心。

&esp;&esp;“你们怎么不多盖几间屋呢，官道旁边还怕没人住店么？”刘彦直问。

&esp;&esp;店家憨厚的傻笑，不说话。

&esp;&esp;当晚就宿在这家野店，苏菲也不敢进屋去住，睡在草垛中，其余人在大棚下安歇，四人轮流值夜，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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