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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可是……即便龚持政是老太爷的知交,想要舞蔽也不是那样容易吧?不是为了杜绝舞蔽,历来就实行糊名和抄誊考卷的制度?”春归小心翼翼问道。
&esp;&esp;“辉辉竟还知道这些?”
&esp;&esp;“毕竟先父曾经也下场应试过,对于这些规则,我还不至于一无所知。”春归陪笑道,她实在觉得兰庭提及朱家时的口吻有些吓人。
&esp;&esp;夫威在上,小女子必须插科打诨缓和气氛。
&esp;&esp;“但你只知其一,这些制度早在太祖时就已成文,可舞蔽仍然屡尽不止,如先帝时,科举何尝没有糊名和让抄录官重誊试卷?但只要买通了抄录官,照样能让考官知悉舞蔽者的试卷,又会试考官虽不仅一人,但总裁的意见一般最为重要,如龚持政,他是经翰林官仕进转迁为一部尚书,在翰林中本来就有人脉,而考官多为翰林,他的意见定能赢得多数支持。”
&esp;&esp;兰庭见春归一副求知若渴聚精会神的模样,心情稍微愉快了些,很乐意对她详细解释:“先帝时,甚至根本不需买通抄录官,使上一些银钱贿买监考的小吏,将试卷上的两、三句记诵下来,再和考官暗通消息,考官也能‘盲取’目标人选。”
&esp;&esp;当然这样的作蔽方式有个限制,那就是舞蔽的人多少当有些真才识学,不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
&esp;&esp;可过去又的确有不学无术的人考取过状元,这类人采用的舞蔽方式就要复杂得多,涉及请人代考以及挟带,甚至泄露考题多种技能。
&esp;&esp;朱表哥不是文盲,所以不用这么复杂的技能,只需要买通主考官,说不定主考官会亲自出面威逼利诱抄录官,今上虽说比先帝英明,但如今的官场还不是铁板一块,营私舞弊者仍然大有人在。
&esp;&esp;春归听完种种阴暗事实以及五花八门的舞蔽方式,很为兰庭担心:“那么只要还是那龚持政担当总裁,迳勿岂非就会遭遇不公,将状元头衔拱手让人了?”
&esp;&esp;呸!那个礼部尚书身为主考竟然舞蔽,还有脸取个名字叫“持正”?真该叫“不正”才名符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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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败走退场
&esp;&esp;对于春归的担忧兰庭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而且还像是觉得如此杞人忧天的荒唐事不应该发生,他端着茶水轻呷,挑了半边眉毛:“你再仔细想想。”
&esp;&esp;于是春归便支着下巴努力想想,好一阵才重重一拍额头:“是了,要大老爷真有这样的把握,何必走这一趟游说迳勿再等三年,我这是关心则乱瞎担忧。”
&esp;&esp;兰庭似乎对关心则乱的说法大大满意,神色总算冰消,笑容里有了暖意。
&esp;&esp;“但为何舞蔽之计就一定会因迳勿的应试而落空呢?这其中的关窍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了。”春归成功取悦“上峰”,刨根问底是再没了丝毫顾忌。
&esp;&esp;“今上可不是先帝,会容忍科场舞蔽取士不公,登基之初便重惩了收受贿赂舞蔽循私的考官,一口气革除了数十考生的功名,像龚持政之流固然利欲熏心爱势贪财,总不至于去拿项上人头冒险。我想他之所以答应了老太爷的请托敢行舞蔽之事,必定极有把握不会败露罪行,这大概也是因为朱家大郎也算小有才名,本身又是名门子弟,答卷总不至于错谬连篇一文不值。”
&esp;&esp;“对了,状元可不是会试取中,而是由殿试择定,殿试不是皇上亲自阅卷么,这还怎么舞蔽?”春归忽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疑问。
&esp;&esp;“殿试虽是由天子主持,但今上一般不会亲自决定名次,这也是从谏如流的性情使然,会更多参考读卷官的建议,尤其会试总裁的意见常常被皇上直接采纳。”
&esp;&esp;“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头甲都是天子钦定呢。”春归长叹一声,有种幻想破灭从此不再崇拜新科状元的沮丧。
&esp;&esp;兰庭失笑道:“太祖当年倒还真钦点过十好几状元,也不见得文章见识都是个中翘楚,倘若读卷官及主考都能公正严明,评出的三鼎甲反而更加具备真才实学。”
&esp;&esp;赵大爷私下里还是这般辛辣,暗示九五之尊文化水平不见得高的话也敢说,春归表示叹为观止。
&esp;&esp;“当今圣上其实能称饱学之士,不过帝王之道不限经史策问,尤其对于评审时文的优劣也是不及科举出身的官员更加精谙,是以听取谏意而定等后窗叩响
&esp;&esp;夜深人静,莺倦鸟眠,春归还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听后窗“叩叩”两声,她先还以为是错觉,结果又听“叩叩”两声,支起身一看,透过纱帐能见窗外的隐约人影。
&esp;&esp;酷热的天气已经被秋风渐卷而消,连月色都似乎更加清冷了几分,月色底下站着的人虚披长衣,手提一盏琉璃灯,那一点暖暖的火光照在窗台上,晃悠悠透着些顽皮的意味。
&esp;&esp;“睡不着,想在月下小酌两杯,辉辉可有兴趣?”
&esp;&esp;能在半夜三更敲顾大奶奶后窗的男子自然不会是别个,兰庭再把琉璃灯晃了一晃,等春归从床上下来隔窗站着,琉璃灯往小后院里伸了一伸,引导春归的视线,去看鱼塘边儿的卧乌石,上头摆着一张小几,依稀能见杯盏,乌石一头甚至还燃起了茶炉,那是替春归备着的。
&esp;&esp;那这邀请,就是不容拒绝了。
&esp;&esp;春归也虚披了外裳,不管散着一肩长发,欣然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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