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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第1页）

&esp;&esp;饭馆没有太多的食客，却能听见市声，菜肴的口味普通，但食材新鲜。

&esp;&esp;是一家几口人经营的生计，疱厨便是家里的主妇，她的丈夫憨厚老实，打下手的活计干得利落欢快，老爷子既是一家之主又是掌柜，看出今日的食客气度不凡，还特意跑过来寒喧一阵儿，说他过去也是见过市面的人，走南闯北的一号人物。

&esp;&esp;店家的小女儿十二、三岁，把春归真当成个英俊少年，上菜时盯着不转眼的打量，目光稍有接触便羞红了脸儿，后来躲在歪脖子树后悄悄窥望，被她的老祖父发觉了，中气十足一声猛喝，惊得儿子都甩着膀子跑出来察看，气急败坏把小女儿给拎进了厨房。

&esp;&esp;老祖父连连拱手：“小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市面，也不懂得个眉眼高低，真是唐突了娘子。”

&esp;&esp;春归：……

&esp;&esp;老掌柜果然是个见惯市面眼光毒辣的人物啊！

&esp;&esp;饭后就在这家店买了一筐的榆荚饼，就算是带回太师府的礼信了。

&esp;&esp;老太太寻常口味偏重，更爱吃肉食，不过捧场的尝了半块，不知为何神情竟然有些郁郁，春归于是提心吊胆，从踌躇园出来后悄悄问兰庭：“味道不至于这样差吧？虽说比不上那些山珍海味，但我尝着也还鲜美可口啊。”

&esp;&esp;兰庭沉吟一阵，拍了拍额头：“是我疏忽了，祖母幼年时受了不少苦难苛磨，听说一度都是粗衣陋食，怕是被这榆荚饼勾起了旧事，这才不愉快。”

&esp;&esp;“祖母的出身，不是也是勋贵府邸的

&esp;&esp;高门闺秀？”

&esp;&esp;“祖母幼年失怙，先尊的爵位一度被叔父承袭，兄妹二人也靠叔婶养育，不过因为那时安陆侯府已然势衰，叔婶又有心苛薄，故而很受了一些苦楚。”

&esp;&esp;原来老太太和自己也有类同的遭遇啊，春归叹了一声。

&esp;&esp;“祖母当年的境遇相比辉辉可要好上许多了，至少叔婶再怎么苛薄，无非衣食用度上的铿吝。”

&esp;&esp;榆荚饼未能讨好老太太，却受到了三婶、四婶的一致好评，尤其四婶正是嘴馋的时候，且也鲜少吃到市坊里的乡俗美味，当春归面前就生吞活咽下两张大饼，要不是被仆妇们劝着，实在担心四夫人积食，指不定立马就要一扫而光了。

&esp;&esp;至于二夫人，春归不过是依着礼节送了一份过去，料到只要是出自她的手中，必定不会受到待见的。

&esp;&esp;却说来春归虽说在途中仍对息生馆依依不舍，一刻三念叨的怀想着，但当回到斥园，也顿觉离家数日，原来骨子里还是惦念着这一亩三分地，刚“串一圈儿门”，回来便去检阅她的花花草草，惊喜的发现靠着院墙新栽的牡丹枝已经长出了花苞，整个院子都有了欣欣向荣的氛围。

&esp;&esp;梁间飞来的燕雀，也被留守在此的宋妈妈照顾得极好，就算没有受到任何的拘束，也不舍得离开这里了。

&esp;&esp;暖阁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宋妈妈早已乐呵呵地在春归的床榻上摆放好鸳鸯枕，铺叠好百合莲花衾被，晚间屋子里熏着恬淡的玉兰香，西窗半支，漏进三分月色，烛影摇红，泛起满室流光。

&esp;&esp;已经香汤沐浴，春归长发如瀑垂淌，她手脚并用的爬上床，进被子里去，半靠着软枕舒舒服服的长“唉”一声：“城郊别馆是好，家里也好，我觉得我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esp;&esp;她并不知这句话是怎么就触生了兰庭的“机窍”，温润如玉的人突然就激情洋溢了，一把将她拽进怀中，黑眼睛深深凝望，还不到两息，炙烫的亲吻便隔着衣裳烙在了她的一双锁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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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不测风云

&esp;&esp;晨蔼未散，钟鼓声响，建极殿外已经有百余玉色绢衣、宽袖皂缘的贡士肃然而立，他们便是今春将要应取廷试的考生了。

&esp;&esp;不全是年轻的面孔，也有的已经两鬓泛白、满面沧桑，但无一不是精神抖擞、挺胸昂然，虽然在这些人中，注定不是个个都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绝大多数也许都只在今日唯一一次涉足宫城。但这并不能挫毁这些士人的热忱，天下泛泛儒生，当通过重重关口，有朝一日能够站在建极殿前，成为天子门生，这已经不负十年寒窗苦读，谁管日后是不是终生营营苟苟呢？

&esp;&esp;兰庭也同样仰望着面前这座恢弘的殿堂，仰望着金光琉璃瓦、重檐歇山顶，他的曾祖父和祖父曾经站在这里，而今日，他也总算和先祖们一样，抵达了龙门之下。

&esp;&esp;但内心是一片平静的，他清楚他虽站在这里，但还并没有实现志向。

&esp;&esp;其实这些年来，他也并非没有犹豫动摇，自己的志向究竟是什么呢？经济仕途这条名利之路有违他自幼汲取的志趣，他那时也是心存疑问，为何祖父一边引导他步上那条疏远功利的学径，一边又将他推上了此一和所树立的志向看似南辕北辙的迥途，当经过那夜清远台的辗转反侧，他做出了遵从亲长的决定，可未见得明白了原因。

&esp;&esp;直到在这三载，他于服丧之时闭门深思，才算是通彻了。

&esp;&esp;道路并不能决定你将抵达之处，宦海浮沉未必不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正如古人有的栖居山水桃源，但所求也无非终南捷径而已。

&esp;&esp;居轩冕之中，不可无山林的气味；处林泉之下，须要怀廊庙的经纶这就是祖父赐字“迳勿”的含义，希望他走上的虽是一条遍布功利诱惑的道路，但始终勿忘淡泊清静。

&esp;&esp;所以今日这场殿试，并非对他的终极考验，而是跃过这道龙门之后，真正的考验才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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