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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漆木盒子并无什么特殊,六面木板皆普通材质,约一肘拐高度,唯一特别的就是这个红漆木盒子表面渐渐浸出一层薄雾烟汽,其底基湿了一摊水渍。牧骊歌并没有假手它人,亲自将木盒子掀开后,视线触及其内的物体,温润如溪的眼眸愈发深沉。而柳文之与花甲子两人则愕然呆滞。但见木盒子内赫然放着一颗齐颈被砍掉的头颅。牧骊歌拿起一块绸丝柔帕擦了擦手指,弯唇一笑。“看来我们安插在异域的内应被他们发现了。”柳文之脸色难看,他死死地盯着那颗头颅,道:“异域的人简直欺人太甚,偏偏选在今日陛下登基的时候将这种、这种污物送来,难道不是打着触我瑛皇国霉头的恶念?!”想比柳文之的愤慨之言,花甲子则显得冷静许多,他抚了抚唇上两撇美须,一双细长如缝的眼睛透着智慧:“陛下,此事虽然令我们损失了一名暗探,但同时亦让我们能够确信一些事情……异域的人果然开始侵入我瑛皇国的商运,并且手脚已经触及漕运跟盐业,但小老儿私认为,擅作将人头之事送来捣乱今日登基大殿之事恐怕绝非惰皇的手笔,他有一百种方式来警告威胁我等,但绝不会选择如此……愚笨的方式。”“或许吧,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该选个回礼送给他们才是。”牧骊歌眼神划开木盒子,望着空气的某一处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对于智囊花甲子的推论他嘴上虽不置可否,实则心中也是这种想法。“所以说……我们与异域的这场战役才刚刚开始啊……”花甲子习惯性地抚了抚须尖,那微微上扬的细长眉眼更是掩藏了许多意味深长。“公主!公主!哎?!您稍微再等一下,陛下正在……”门口传来一阵紧张呼喊与聒噪杂乱声音,但闻“呯!”地一声,那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随着室外光芒倾泄而入的还有一道亮丽又嚣张气恼的声音。“皇兄,你太过份了,我已经同意你将我身边的男人都弄走了,可你为什么还要禁令我出宫!”牧骊歌一听是牧晓凤的声音,就是一阵头痛,即使他再疼爱她,像她这样擅闯御书房,搅扰他洽谈政事,亦勉不了动了真气。一闯进来,虞子婴便一眼看到了摆在书案之上的那颗头颅,她表示除了略感疑惑,却一点都不害怕,然后她扮演的牧晓凤却不一定了,她可从来没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当即便捂嘴尖叫一声:“啊——”“闭嘴!”牧骊歌只觉耳膜被她这么一震隐隐作痛,立即挥出一道气,关上了木盒子。而柳文之一看到这鬼见愁的宝黛公主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完美地行完礼令她挑不出错后,垂头拉上嘴唇保持沉默是金的美好品德,而花甲子到底是老人,所谓的老人就是勇于面对脑残的敌人,于是笑眯起一双看似阴险的咪咪眼,恭敬地跟她打了一声招呼,便尽量学作壁虎淡化自己的存在。花甲子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牧骊歌的太傅,师者如父,不是特别重要的正规场合之中,他可以不用跟牧晓凤行大礼。而牧晓凤对待这两人的态度一向是鄙夷跟无视,如同他们厌恶她,她也讨厌着他们,可惜一个是牧骊歌的打小玩伴,一个是亦师亦父的存在,即使是她再想找他们的麻烦,亦需要掂量一下后果,况且这两人一个不是善茬一个是只老狐狸,哪里是牧晓凤这种肉脚的反派能够拿得下来的。“禁你足亦是为你好,省得你再出去惹事生非,你难道忘记了三日前你出宫被人刺杀的事情了?”每次只要面对牧晓凤的胡闹,牧骊歌的脸上的表情除无奈便是皱眉。那一场所谓的刺杀活动其实是无相安排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顺利调包。虞子婴版的牧晓凤像是对刚才所见的事情尚有余悸,无视了他的训斥,反而指着那个漆红木盒子愣愣地问道:“皇兄,兄,那是什么?”“这件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牧骊歌侧过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道:“从今日开始,你必须再重新好好地重温一番宫廷礼仪与行为规范了,否则这次与朝渊国联姻的事情便作罢了,即使是损失一个盟友,我也绝不能再让你丢一次我瑛皇国的脸面。”看来这次她的行为的确惹火了牧骊歌,直接说出这么重的狠话,但她的目的倒也达成了,便是尽量将自己隔绝起来,少露面出场惹人怀疑。“皇兄,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虞子婴低下头,双手纠结地交缠着,默默地背着台词道:“你将我——人家的人都弄走了,既不淮我出宫,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去朝渊国……”“景帝的选妃日期是在年中,你急什么?”牧骊歌瞥了她一眼,不耐地打断她。“我不急,可是我无聊啊,要不……你放我出宫走走吧?我保证绝对不再惹事生非了。”虞子婴上前,扯住他的一只手,准备象征性地撒撒娇,但她显然忽略了她跟牧晓凤的区别,那就是她的一身怪力。她一时掌握不好撒娇这种重要就是拽,轻的就是碰的艺术,直接一扯,险些没将牧骊歌扯一踉跄扑前。遭了!虞子婴立即将他一放,顺势扶住他的手臂,稳住后,便摆出一脸无辜相。牧骊歌险险站隐后,微诧地看向虞子婴,看她完全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刚才的事情一定是巧合的模样,他蹙了蹙眉。“走?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出去干什么?”虞子婴看他终于掀开了刚才那一页,不由得警惕自己要注意力度,亦劝戒自己还是不要轻易涉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为好。“我出去干什么?”她反问道。“干什么都不准!”牧骊歌语气坚决。虞子婴深呼一口气后,便用一种语序极慢而讽的声音道:“为什么不准,皇兄觉得我会出宫做什么?我连宫里那些陪伴我数年的男人都能忍痛舍弃,难道这个决心还不够大?或者皇兄认为在这个我失去了母后,又再度失去了父皇的皇宫,我能够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就能活得很愉快,很开心的话,那么好,你说不准,那么我就不出就不出吧。”虞子婴惨然一笑,因为笑容带着本性的清冷与肌肉的僵硬,反而意外演出了一种像是故作满不在乎的勉强。“……”牧骊歌的表情一滞。他看着“牧晓凤”的目光渐渐带着一种愧疚与歉意。这段时间他忙着登基大典跟抵御异域的侵入,能花在这个与他一同失去父皇的胞妹身上的时间少之又少,他竟忘了,一夕之间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父皇的她,该怎么样来恢复那悲痛的心情……有时候不哭,并非不难过,有时候不叫,并非不痛苦……这种事情明明他懂得比谁都清楚,但她却因为她平日里戴着那张嚣张与跋扈的面具而忽略了,她其实也需要别人的安慰与温暖……而柳文之与花甲子看这两兄妹的争吵终于告一段落后,再一看牧骊歌此刻的表情就知道——陛下输了。只是他们很奇怪,这个牧晓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以他们对陛下的了解,她的事情,明明是板上钉钉绝对不可能圜转的事情,但竟仍旧让她从中找出破绽,转眼间便抓到陛下的软肋,令他就范了……不——看她那“单蠢”的脸,他们觉得或许是他们想得太多了也不一定,她怎么可能会拥有这种智商……“罢了,要去便去吧,不过记得多带些侍卫,若这次再惹出事来,下次即使你搬出父皇来也依旧得禁足!”即使知道这或许是她的一个拙劣借口,但牧骊歌仍旧不得不顾虑,于是他抛给她一块出宫的令牌,便摆手赶人了。“谢谢皇兄。”虞子婴声音像含在嘴里一样咕哝吐出,她知道这种时候若是牧晓凤该是一脸计谋得逞般笑得一脸狡黠灿烂,可惜这种照亮一切的光明属性她很缺,于是唯有低头假意表示“感动”地躲过表情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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